夜半烟云（一）

高一一班 王心舟

书生终于回家了。

    几年的赶考已经浪费了他大半的精力。归家那天正下着小雨，如他的心情一样。几年未中举，这次，又不知谁去谁留？他只是一介书生，向来默默无闻，寒窗苦读。上天何苦这么对他？

    他无颜回家见父亲。在这艘渡船上，他几次都想跳江逃跑。他几乎可以看见病榻上父亲绝望的双眼，那眼神如同一枚针般深深刺进他的心里。他在那样的眼神下退缩，自惭，痛苦。到头来，不还是自己不争气？他的不争气，毁了父母的心，也毁了这个家的香火。

    舟上另有一位女子一同搭船。那女子始终背对他坐着，乌黑长发上一支翠青的簪。他无暇望她，一人站在舟首，想自己的事。    

船舱里忽然传来惊叫。他回头，身后的船夫已不见。船夫早已看中了那姑娘的美貌，弃桨而施暴。他冲进舱里，携着捡起的桨敲向船夫的脊背。船夫嚎叫一声，逃开了。他不依不饶，追出舱去。船夫见势不妙，纵身跃入乌江，溅起的水花泼了他满脸。

他转身进舱。那女子惊魂未定地望着他，两眼隐含泪。他僵僵地走过去拉那女子。她坐在地上，伸手入了他的手，由他牵着起来。

他们换了另一条船。这一波折，靠岸已近半夜。刚一上岸，那女子已不见。他转头去找，怕她一人回家不安全。然而终未寻得人影，能找到的，只是地上的一支簪。

书生又听见了相同的笛声。这笛声自他第一次赶考前夕便出现，已经悠悠地陪伴了他三年。他从榻上起身，掖着被子听那笛声。笛声忽明忽暗，婉转凄空。他一度认为这笛声能拜他高中，却全然没有这回事。

天又降下了暴雨。他睡不着，索性翻身起来读书。他读《诗经》，读着读着，眼前的字就变了。他一眨眼，那字又变回了原样，好端端地印在书上。这不是传说中的盅惑是什么？他吓得不敢再读，合上了书，急急回到榻上躺下。

窗外猛然一声惊雷，雨幕倾泻着在窗棂上流淌。一片茫茫的水中，他猛然又看见了那女子的脸，玉白的，映在窗上，如一幅最凄婉的佳人画像。又是一声惊雷，那脸消失了，如同它来时那样迅捷。微惧中，他看到枕边有什么在发光。

那枚翠青的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