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中学高一（4）班  庄舟

翁老师仰着头成45度瞪着那个比他高半头的学生，那个比他高半头的学生低着头——脑袋和脖子成90度，正一脸严肃的瞪着老师脚下的地板。

我们可以很轻易的看出来学生的脸被老师瞪得很红，而老师却觉得自己脚下的那块木板快要烧起来似的。况且一节下课八分钟，他们已经沉默了四分半。于是还是老师先开口了：你打算怎么办吧。这个学期开始，入学摸底考你是全班第二，这个学期末，期末考试你在全班几近垫底。我看得出你是块料子，自己应该懂事，我不愿意说你，但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学生头低得更深了，像是断线的木偶一样。然后悠悠然小声冒出了句：“对啊，我该怎么办啊。”

翁老师猛地想起明哲的家事：母亲去世，父亲在外地工作无法脱身，祖辈老人好像所剩无几，而现在——确切的说是今天中午结业式后，寒假就来临了，看起来他只能申请留校了——也就是说，在学校一个人过春节了。

翁老师不易被人察觉的叹了口气，猛地昂起头，摆摆手。明哲转过身，准备回教室。

“唉！”翁老师喊，“你还是不懂。学习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哪怕她是你母亲。没人看着你学了你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学习了？我跟你讲，在天上看人比在地上看人更清楚。”

明哲又停了10秒钟，悠悠然走了出去。

中午放学后，翁老师又找明哲谈了一次话。这个教数学的老头想必憋了半个上午才憋出这么一句很是有哲理的话。“你看看外面的楼，那么多光亮，肯定有一盏灯为你绽放。”然后，翁老师走了，同学们走了，住宿生、值班老师们相继都走了。两个小时后，空荡荡的校园里可能只有明哲和保安老头两个人了吧。

明哲走进那间给他特意安排过的宿舍，直挺挺倒在床上，尝试着呻吟了两声，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睡了。

明哲醒来已经是深夜。硕大的校园空寂无人，明哲到丝毫不害怕——他一向非常胆大，尤其是母亲去世后。他爬起来，走出宿舍楼，在寒风里踱着步子，有点烦了，就坐在操场的一角，我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向非常安静，尤其是母亲去世后。嗨，不过他能想些什么呢？他无非会想想母亲，想想生活中快乐的事——虽然他早就觉得所有的快乐都被母亲的离去带走了，可能他也会想想未来，想想中午翁老师跟他谈的话吧？不过这种可能不太大——哪个学生没被老师找去谈过话呢？

然后——他隐约看见远处教学楼的一扇窗突然亮了——却不是他熟悉的白色护眼灯光，而是紫红色的光，一种幽幽的光。那幢楼不高，从他的角度看上去一共只能看见十六个窗，而且它很远，甚至不属于这个高中——它属于一所紧挨着这个高中的大学，两所学校比邻而居，一直相处甚好，保安科一直相互轮换，说不定保安老头还有那大学的钥匙，不过这不代表明哲可以去一探究竟。

他盯着那幽幽的光，突然眉头一锁，向前微伸出头颈，眯着两个5.2的好眼睛，仿佛在确认了什么后，突然又一仰，手一摊，呈大字型躺在草坪上。也是，怎么可能是翁老师在故弄玄虚呢。

今天夜间有个好天气，天上的星星很耀眼。明哲盯着星光想起了翁老师的话：天上比地上看人清楚。他又想起：总有一道光为自己绽放。他看看星星，看看那扇窗，仿佛很不安，又突然很暴躁的砸了砸地面，一向文静的他开始默默咒骂，然后的然后，他累了，就看着那扇窗默默许了个愿，睡了。

耀眼的星辰随着太阳的驾临披上了斗篷，东方已经泛起了一抹红。

明哲只小憩了半个小时，他哼了哼，揉揉眼，然后猛地坐起来，张着嘴惊呆了！

眼前的大楼亮了！每一扇窗都膨胀着那紫红的光！

明哲又呈大字型躺下，目瞪口呆之后嘴角泛起了少许微笑。是的！看上去他做好了打算。他突然有一跃而起，走向校门口——是的！一个“早安”会是改变自我最好的开始！

哎？保安老头怎么不在传达室？

“嘿，孩子，找我？”身后响起一个熟悉却明显疲惫的声音，还伴随着些许钥匙碰撞的铿锵之音。

明哲转过头：“早安！黎先生！”

老头依旧絮絮叨叨的：“早安，孩子，哦，我知道你，大过年的不能回家挺难受吧？不过我肯定比你还难受，你看，我不但不能回家还得大半夜的跑去隔壁大学给他们的实验楼装紫外线灯消毒，弄了一个晚上，累死了……哎，你早饭怎么吃？”